凝芳庵上的少年

　　凝芳庵上，风景秀丽，黄鹂鸣幽。一条曲折的山路蜿蜒而上的小路，联络着山脚的繁华与山上的古木苍苍。常年的山雾缭绕，是仙境的香火，也引得世人纷纷上山来添香续火。络绎不绝的的山道中途，有一座简易的木棚，为人们提供一些上山所烧的香，也为人们提供了攀登途中休息场所。木棚的主人是一个年逾二十的小伙子—他名叫王平。因为家中兄妹较多，又是家中长子，年少的他，早早地挑起了家中的重担。他的脸上透着少有的刚毅与沉着。由于上山人多，既为上山求佛，也为游览名胜。于是，他的木棚生意，竟也渐渐好起来。少年成了青年，终身的大事，在这常青的山上，成了王平心中常想的事。是不是仙界的仙女哪日游览此地，与他演绎一段牛郎与织女的爱情故事？每日忙碌之后，青年也会悄悄萌起这浪漫的念头。

　　　　　　　　　　　　　　　　　　　　　　　　　 虎溪村里的姑娘

　　在凝芳庵山下，绕山而过有一条小溪，溪旁有一个小村，村后有座山，山似虎型，故名曰虎溪村。虎溪有一蒋家，是村里的书香世家，蒋老先生年事已高，但上帝赐给他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蒋颖读高三，便出落得婷婷玉立。颖还未毕业，就有不少人踏破门槛来蒋家求亲的。可蒋颖一概不喜欢。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有着英俊的外表，能够挑得起生活重担和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的青年。

　　草长茑飞二月天，和煦的春日，拂面不寒的杨柳之风，催动万物的生长，也催得人们脱下冬日雍容的冬装。踏青吧，人们纷纷这样想着。一个周末，蒋颖与同学们为了缓解学习的压力，便相约去了离她家不远的凝芳庵。

　　拾道而上，曲折的山路并不能打消少女们心中的喜悦，哗啦叮咚的山泉音，林间间杂的歇鸟鸣，与少女们银铃般的的歌声，在这春日里，构成美妙的交响乐。

　　道路一转，一处桃源般的平地，溪水绕着一间木棚，山上偶尔飘下的山雾，在人间，于仙境。少女们纷纷争跑过去。一个慈祥的老者，忙招呼她们坐下，送过了山泉泡的茶水。闲谈之下，知道是老者的儿子因为生活所迫在此间搭了木棚做生意。儿子今天下山采购，才由老纳临时替代。然而就是这句话，在蒋颖心中荡起了涟绮。一个年轻人，因为生活所迫，敢于挑起家中生活重担，一定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能够在这样的地方过着青春生活，那么他的品味一定不凡；猜想他是个英俊且有内涵的青年，是一个……这样的疑问，在少女们离开木棚继续而上时，便在蒋颖心中不断浮现。蒋颖心里藏着疑问还是收获，回到了学校。

　　　　　　　　　　　　　　　　　　　　　　　　　　 第一次见面

　　时光流逝，转眼间高中毕业。蒋颖虽然十分喜欢读书，因与大学无缘，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本，回到了家乡。幸好蒋家是世家，蒋老先生便在学校给他女儿谋了个代课老师的职位。然而，她不忘郊游时的那段情景，却常在蒋颖脑海里浮现。那个青年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金秋十月的一个周末，蒋颖向父母告了个谎，去了凝芳庵。红叶经霜飘落，铺满山路小道。蒋颖独自踏道而上，越往上，心情越激动、脸蛋儿越是红红的，毕竟是二十刚出头的姑娘。晃眼木棚依旧，溪水依然，一个标志键壮的青年在溪与木棚之间翻土种菜，汗水渗透了上半身。这就是她常相思的他？见了他，就像实现了她梦寐以求终生愿望，就像找到了往后生活的依靠。在他和她半个小时的交谈后，一段现代版的七仙姑与牛郎的爱情故事就开始在这对年轻人之间演绎着。

　　　　　　　　　　　　　　　　　　　　　　　　　　来自父母的阻挠

　　秋去春来，历经寒冬的爱情之树茁然长成。蒋颖出生时其父母裁下的桐树现已成材，可给待嫁的女儿做嫁妆。蒋颖心中的白马王子，应该在一个万人瞩目的日子里摆一列车队载上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而来迎娶她。可是，当牛郎和织女快要取得合法手续时，却遭到了来自双方父母的反对。

　　书香世家的女儿，怎能与一个泥腿子结亲？况且，王家那么贫穷，女儿跟他还不吃一辈子苦？

　　王家父母更是反对，穷家攀不上这门亲！并且王家另有两层顾虑，一是蒋家大女儿有精神分裂症，二是蒋家无子长女势必招婿。这两个原因，任何一个因素都承受不起的。

　　铁心的王母坚定拆开织女和牛郎。然而，现代的牛郎却并不就此罢休，蒋颖虽说患有精神分裂症，可是在他的关心与呵护下，一直很正常，为了心爱的人，别说招婿，就是下油锅也愿意。心上人的影子总是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剪不断。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带着对心上人无比的思念，对世俗的抗争，首先要打动蒋颖父母的心，于是，两封各长达十二页的书信，飞到了蒋老先生夫妇手中。至于自家父母，自己要走，父母拦也拦不住。

　　金石为开，桐树终于被伐倒，在片片洁白的刨花中，成了新娘的嫁妆。红艳艳的盖头，映照新娘羞涩的脸。

　　　　　　　　　　　　　　　　　　　　　　　　　　　坎坷的生活

　　生活并非美好的童话，幸运的王子与美丽的公主过着快乐的生活永远只能在童话中，当盐油柴米酱醋茶摆在面前时，浪漫成了生活。昔日“隐者”下了山，在蒋老先生的帮助下，在离学校不远的小墟场上开了个小杂货店，日子虽说清淡，却也并不十分艰难。随着三个子女的相继出生，夫妻俩增添了新的乐趣。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大儿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蒋颖精神病分裂症又复发，而且离开了学校。所有的“祸”似乎全部堆在了这个命运本就多舛的王平面前。是的，生活似乎对他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有个家，生活刚有起色，多舛的命运又将他逼到了绝望的悬崖。

　　是的，他的的性情变了，变得暴躁而且多疑起来。心理筑起的那座脆弱的城堡，在那时瞬间崩塌，自尊、生活瞬间赤裸裸地剥离在他面前。他变得酿酒起来，像在逃避，像在抗争。

　　然而妻儿的病情进一步在恶化，微薄的积蓄一晃而空，借钱吧，好在蒋家是世家，积蓄丰厚。

　　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儿子的病冶好了，妻子的病也好转了。但是为了治病，王平欠下了大笔的债务。“颖，我想去下海经商，要借一笔钱。”王平在生活面前做出如此抉择。“不要吧，亏了本怎么办？再说我们妻儿也离不开你。没事的，有这个小店，生活会好起来的。”对于丈夫的想法，蒋颖不无担心。然而生活的压力，迫使王平实现其想法。于是，他掏尽家中仅有的一点钱，又外借了一万块钱，忍痛离别妻儿，只身来到县城，从小本批发开始经营，岁月轮回，竟然也小发了。

　　　　　　　　　　　　　　　　　　　　　　　　　 一个陌生女人的短信

　　王平原本聪敏的头脑，经营批发八年之后，却也积下了相当可观的一笔家产。于是，这对贫困的夫妻，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车子，儿女也都上了小学、中学，生活似乎很顺心。

　　然而，蒋颖渐渐发现王平常常晚归，而且身上满身的酒味与莫名其妙的香水味，使蒋颖渐渐警觉起来。一天早上，王平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就去他的批发公司了。等孩子们都去上学以后，蒋颖开始收拾房间。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是王平的手机，蒋颖本想将手机送去，出于好奇，便打开手机看看谁发来的彩信，是一个署名“芳”的人发来的照片—镜头上的王平忘情地抱住个赤裸裸的陌生女人，末了一行字：平，我想你！蒋颖痛苦地坐下，手机悄然滑落……

　　傍晚，王平回家，没有往日的饭菜，没有往日的笑声，蒋颖如同雕塑，她的心似被凝固。

　　原来，忘平在离开妻儿的多年中，内心无比空虚，白天劳作，夜晚无人陪说。然而，一个叫芳的女人进入了他的生活。她的体贴，她的美丽，她的善良，怎叫王平不分情？！

　　“起来吧，事情就是这样，我还是爱你的。可是，生活所需，走到今天，我已经很累了。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房子给你，孩子也归你。”曾经亲口对蒋颖说爱她一辈子的这个男人，今天，从同一张口中说出。

　　“不！……”悲天抢地的哭声，竟然包含了许多。

　　　　　　　　　　　　　　　　　　　　　　　　　　 第一次起诉

　　蒋颖精神又失常了，并与王平争吵，成了家常便饭。于是，王平夜不归宿，蒋颖只好回娘家。

　　有一天，在娘家静养的蒋颖收到了法院的一张关于离婚的开庭传票！蒋颖的精神再一次受到打击，在开庭时无休止地哭。法官很同情蒋颖，便做原告的思想工作，要他撤诉。然而，王平的心意已决。可蒋颖精神恍惚，确让办案法官担心。但哭后的蒋颖平静地说：“谢谢法官，我可以应诉。”

　　于是，在庄严的国徽下，一声槌响后，法官宣布开庭。庭上，王平低头陈述，蒋颖含泪望着她以前相爱、现在仍然爱着的这个男人：“不！我不同意离婚，审判长，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蒋颖冷静地辩称，让王平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蒋颖会闹法庭，而且还做好了闹的心里准备。可蒋颖从包里取出厚厚一叠信和一些照片。法官当庭念起了这些信：“亲爱的颖，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里就全是你的影子……你已经像小鹿一样撞进我的心里，将我原本沉睡的心全搅乱了……我不能没有你！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一定对你好……”再看两个相依相偎男女照片，王平底头不敢正视。

　　法官趁热打铁，再做王平的思想工作。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跟我妻子离婚，同意与妻子和好。”说完这一句，王平哭了，蒋颖也哭了。

　　　　　　　　　　　　　　　　　　　　　　　　　　 最后的分离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王平与蒋颖的感情或许可以重写；如果有一种机器能够将他们的感情带回从前，也许，他们能够恩爱到老。破镜即使重圆，也会有裂痕，无论如何装饰，裂痕依然存在。稍不留神，裂痕就会愈来愈大。夫妻和好过了一年，不长也不短的时间。王平又一次起诉离婚：“我们今天走到这一步，无法和好了。这一年里，我们也曾试着和好，可是我们都不能忘却我们之间的裂痕，还是分开得好。”

　　然而，对于财产分割及三个子女的抚养权问题，王平却犹豫不决。从内心来说，他想补偿结发妻子；可是想到自己辛苦拼下的产业，他却有点舍不得。至于三个孩子，他都想要，可是他也明白，蒋家无子。尤其是两个儿子，像极了父亲，自己也得到父亲的怜爱，可是大儿子长期生活在蒋家，蒋家势必也要争取他。这次蒋颖虽然同意离婚，可是对家产的分割与小孩的抚养权，她要争取的。

　　于是，法庭围绕着小孩的抚养权与家庭财产分割为焦点进行辩论。但争议很大，又很激烈。到底有多少财产？小孩跟谁生活？双方达不成共识。

　　开庭后，法官带上书记员驾车去了银行，驶向了蒋家与王平家。基本查清了家庭财产和征求了小孩意愿和双方大人的意见。经过法官两次耐心细致地做双方调解工作，最终达成了离婚协议，蒋颖分得11万元补偿款，抚养小女儿。当双方领到调解书走出法庭时，已是夕阳黄昏。蒋颖牵着小女儿、王平领着两个男孩子，分道南北，可怜孩子们一步一回头，并伸长着手，想要抓住什么……

　

　　作者简介：贺秦桂，男，江西省永新县人民法院监察室主任、审委会委员，先后在江西法院网法官文苑栏目荣载“女儿那份亲情”、“三个男人争男孩”、“邻居”、“吃请升学酒”、“找妻”等作品。

　　宋叶峰，男，江西省永新县人民法院书记员 法学学士，先后在江西法院网法官文苑栏目荣载“窗台上的小麻雀”、“雨夜（散文）” 、“ 夏日情丝（诗二首）”、 “春天来了”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