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的屋前参差地倚着排杨柳,时至冬日已枝叶零落,躯干却昂扬的向着天。每至夏日,庭前郁郁,片片柳荫让人心头无限凉爽。
这些杨柳还是新房初建之时,尚年幼的我从一颗枯败的柳树上折下的大小不一的枝丫,随手插在屋前排水沟旁的。我没有谨慎的选置,也未小心翼翼的刨个坑,填上点肥,哪怕只是简单的浇水也未做到,任其天干地旱,风吹雨打,霜冻雪飘。而如今,也倔强的长成了枝叶葳蕤的垂柳,在每个春天里碧玉妆成一树高,报晓春风无限意。
杨柳的坚韧生命,让我前些天养的那颗盆景相形见绌。前些日子我兴致勃勃的买来一马蹄莲放在电脑桌前养着,精心的伺候着,开出美艳的花来,桌前喜庆欢乐不少。后因为电脑座上杂物堆砌,我便把那盆景放在了阳台上,早上起来一看,已经花枝衰落一地,仅一个晚上就耐不住这天寒地冻。温室的花原来竟脆弱不堪到这般境地。
柳树坚强的生命,袅袅的身姿带给我儿时每个春的欢愉,与夏日午后的迷醉。
柳树发春是较早的,当春姑娘羞羞答答的展露衣袂时,柳芽已初发,满树的鹅黄嫩绿,所以有“泄漏春光是垂柳”的报春使者一誉。儿时的我们最喜这柳芽初发的柳条,猴儿般的窜上树,麻流的折下几根嫩枝,几下弯折编成一顶草帽,煞有介事的别上父亲给做的木头手枪,趾高气扬的走街串巷,学着电视里看来的红军步伐迈着,大人们一旁看着捂着肚子笑,说是一群穿开档裤的红军。孩子们炫耀完便人手拿一根尚笔直的柳枝,当成武侠电视剧里大侠刀剑,刷刷的挥舞着,烂漫的快乐洋溢在我们这群孩子脸上。
每个夏日的午后,儿时的我时常和一大帮孩子结伴的去抓知了。夏日艳阳似火,知了最喜栖身之所通常是柳树。我们一群孩子,手举着网兜在柳荫下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靠近知了,然后迅捷的扣下,网兜里扑通扑通的一响,便听到有人欢快的叫着“我抓到了,我抓到了”。抓完后,便在柳荫下,挥洒着汗水嚷着。
“你们看,你们谁的知了都没有我这只漂亮。”
“切,我这只不仅好看,叫声也是最好听的。”
“看看这只,个头大,一定是你们这些知了的头儿。”
争得脸红耳赤,最后老方法一决胜负,每个人都从自己抓的知了里面挑一只知了,系上长长的细线,手拽着线的一头,任其飞,哪只知了最后停,就是最厉害的。胜负分出来了,不服气的声音依然此起彼伏,几乎每个人都不承认自己输了,大声宣称诸如“要不是前面有颗树,我的知了能一直飞到天上去”。
玩累了也争累了,就围座在柳树下,享受柳荫下的凉爽。兴致盎然的讲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今天爸妈给了两毛钱,可以买冰棍吃。”“明天老师请假,可以不用去上课了”。夕阳西下,艳阳铺水,村头妈妈们拉长了声音唤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我们也就各自散了,临走也不忘说一声:明天来我家找我。
眼望柳梢闲挂小银钩,心中无时不荡漾着垂柳下儿时的欢乐。如今我已长大成人,不能重回那时的欢乐场景,而似水的年华里柳婀娜多姿之外形,坚韧顽强之内涵无时无刻告诫着我:生命之美的真谛在于有颗坚强的心,无内涵的形式美不能隽永长久。